【halbarry/绿红】失眠（2）
【2】
自己大概已经睡着了吧。哈尔这么想着。
因为他现在看见巴里就在他面前，穿着那身红色的紧身制服。那衣服好像有些破旧了，颜色暗沉，而且有好些地方都破了。他还被各种高科技的锁链束缚着，强迫着跪在地上，像个罪犯一样。但是他的头依旧没有低下去，他还是如往常那样瞪着他那好看的蓝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只是那蓝色看上去已经没有那么透彻了。
他恨他，毫无疑问。
哈尔能肯定这是梦境是因为——他本应该感到痛苦的。如果巴里用这种眼神看着他，那一定是他们之间有了分歧，而大多数情况下错的那一方都是自己。哈尔一直这么认为的，毕竟……那可是巴里！
但他没有。他感觉不到痛苦。就好像是习惯了一样。
哈尔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跪在地上的巴里抢先打断。
“Please.”
这是一个很礼貌的用词。巴里的眼睛没有在看着哈尔，虽然方向的确是冲着他的。或许他根本不想对他说一个词。
“Kill me.”
整个空间很大，具体有多大哈尔自己也不知道。一个意志力如此强大的绿灯侠的梦境能有多大，多荒唐呢，以至于能够让这两个单词显得如此清晰，一次又一次回荡在这个空间里，一下又一下重重地击打哈尔的心脏。
巴里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被绑在这里？
哈尔在做什么？他为什么让巴里被绑在这里？
“哈尔。”巴里又叫了他的名字。带着哈尔所不能理解的复杂情感。
哈尔现在能够确确实实感受到自己心脏的猛烈收缩了。他只希望这个噩梦能够快点结束，然后……管他失眠不失眠的，别让他继续做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就行。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该死的玩意儿根本就不受他控制！他能用意志力操控绿灯戒，但是没人教过他怎么修改自己的梦！
突然，在烦恼之中，哈尔看到巴里背后出现了飘扬的红披风，以及大块红蓝相间配色的衣服。
超人？他竟然还梦到了超人？天呐，哈尔·乔丹，你这是要逆天啊。
“Kill him.”声音也没错，那就是超人了。
……什么？？
和平常的超人的语调完全不一样，但和刚才巴里的一样冰冷。
他的脑袋今天是冻坏了吗？哈尔甚至觉得自己又要被冻醒了。哦，拜托！为什么巴里还不快点卷走他身上的被子！Please！
超人静静地悬空在巴里身后，如果他想杀了巴里的话他随时都能。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两个，眼神中透露着不容反抗的警告。
巴里做什么了？哈尔不禁好奇起来。他现在有些动摇了，似乎这次错的不是他自己。在自己的梦里，巴里会做错什么事情，导致超人想要杀了他呢？况且梦里的巴里明显也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才向哈尔要求，杀了他。
不，我不会伤害你的，永远不会。哈尔想着。如果在梦境里，脑袋里想的话会不会就是说出来的话呢？他很希望巴里和超人能听到。
事实证明，梦境是很神奇的，一个人的脑洞也是无穷大的。就好像哈尔荒谬的想法成真了一样，超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很庆幸那一下不是红色的闪光。
巴里紧皱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点，然后又皱得更紧了。他的表情像是诧异。
他的嘴张了张，没发出什么声音，几番纠结之后才最终吐出一句话：“你真是个十足的傻蛋，哈尔。”
对，愚蠢极了，竟然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是最近过得太安定了，所以想要来点刺激的吗？真是贪婪的人啊，为什么你没有成为橙灯呢？哈尔自嘲道。
“……哈尔……醒……”
零碎的词句又一次从耳边传来，但这一次似乎是实实在在的声音了。哈尔只觉得自己眼前的视野越来越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巴里的红衣服和超人的红披风糊成了一团，蓝色交织在里头十分地突兀。他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跟那天喝醉时的感觉一样，简直是整个世界都开始倾倒了……
好极了，梦要醒了。
“哈尔！醒醒，伙计！”
是巴里。
啪——！
疼痛从脸上蔓延开的时候，哈尔才从那个噩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等等，这又是什么情况？巴里为了让他醒过来打了他一巴掌吗？？？
哈尔费力地睁开眼睛。
刺眼的白光一闪过后，适应了光线的眼睛捕捉到的画面，不是什么熟悉的天花板，也没有一个金色的脑袋或者湛蓝的眼睛，而是——飞扬的灰烬，来自战火的硝烟，以及大面积的鲜血淋漓的尸块。甚至连哈尔鼻子里都充满了火药和血腥味。
他愣住了，被所见所感惊到了。这是真实的世界还是他又一个妄想出来的虚假梦境？他现在身处一个恶心的尸体残块堆里，他的耳边刚刚还有一枚子弹呼啸而过，要不是及时出现的红色残影将他推开，他就要成为下一个新世纪梵高了。
“巴里……？”哈尔依旧搞不清楚情况。他快疯了。这算什么？？他是在战争中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关于失眠的梦吗？还有那个奇怪的超人和巴里，那又是什么？他的又一个幻想？
他想去找巴里问些什么，但是当他跨出第一步的时候，脚下那轻飘飘的感觉就像踩在云上，让他瞬间失去了重心，朝着地面径直倒了下去。他看到了正在逐渐放大的断裂的钢筋和沾着血色的混泥土块废墟在朝他逼近……
巴里从另一处的爆炸中抽身出来正巧看到这一幕。他拨开身边的几颗子弹，立马冲向哈尔，将他一把捞起来抗在肩上丢到离战场几公里外的某个堡垒里。
哈尔只觉得一恍惚，自己就已经到了一个与刚才那个人间炼狱毫不相关的地方。
“你是怎么了？！我叫你赶紧撤退你没听见吗！哈尔·乔丹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哈？！布鲁斯要是这么好对付，超人用得着做那些事情吗？！你给我保持清醒，然后，待在这里接受治疗，不许出去！”还没等哈尔缓过神来，巴里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稍快的语速把他弄得更加糊涂了。
大概是哈尔迷茫的眼神终于让巴里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的表情终于回到了平时的状态。
巴里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抱住他，亲吻了他的脸颊，安慰他说，大家付出了这么多，一定会没事的，情况会好转的。
哈尔还是一头雾水，但他也没办法说出口。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或者是因为他的脑袋被什么打到了。哈尔现在连站着都很费劲，他只能靠巴里保持站立状态。他也没办法思考到底自己该说什么，更不用说去仔细思考推敲这里的情况到底是什么，这是梦还是现实？巴里的拥抱还是一样的令人舒心，但是他身上的血腥味令人难以忽视。
这似乎才是真实的世界。刚才那个奇怪的玩意儿和最开始那个冻醒的情况与现在的真实性比起来显得淡了许多。哈尔对一切都抱有怀疑。
布鲁斯是谁？他和超人发生了什么吗？这么多的牺牲是指什么？这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吗？他是怎么受伤的？这又是哪里？
哈尔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爆炸了。
他被巴里叫来的几个士兵放在医疗担架上躺着。他依旧能看见巴里。他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应该是等着看他被抬进电梯了再走。
不行，他一个人不行。他不能让巴里一个人回到那个地方。
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里是哪里，有没有危险。如果绿灯侠能因此受伤，那闪电侠也不会安全的。
巴里他……
巴里！
“巴里！！”
哈尔终于喊了出来，用自己的声带，实实在在地喊出声。
他发现自己身遭的环境又变了，变回那个没有暖气的房间了。没有了枪击声，没有了爆炸，也没有了天才邻居糟糕的多语言歌声。
巴里还在他的身边，背对着他，并且和他们的被子又卷成了一团。
他醒了。好像……是被自己那一嗓子吼醒的？哈尔刚刚经历过混乱的梦中梦，整个人还处于呆滞的状态。他盯着巴里看了很久都没有移开视线，似乎是在思考这里的场景的真实性。
“怎么了……哈尔……？”巴里扭动了几下转过头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哈尔，“你做噩梦了吗？”
哈尔愣愣地朝他伸出手，然后……揉了揉巴里的头发。手再往下去，摸了几把他的脸。
他能触碰到这个巴里。
巴里被他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哦！被子，抱歉！”他以为是自己抢了哈尔的被子，导致他被冻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在半迷糊的状态下手忙脚乱地把被子全部胡乱塞到哈尔怀里，就给自己留了个角。
温暖回来了，可哈尔已经一点都不在意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巴里也“回来了”。他一把抱住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被子再挪回来一点的巴里，把脸埋在他的发间。
巴里能感觉到哈尔细微的颤抖，而且他抱得很紧，巴里都有点喘不过气了。
他大概是做了什么关于我的噩梦吧，巴里想。他从哈尔的熊抱中艰难地抽出手，回抱住他，并轻抚他的后背，就像照顾一个半夜做噩梦醒来的小孩子一样。他一边轻轻拍着哈尔的背，一边用自己的鼻子蹭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哈尔。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
哈尔浑身僵硬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下来，保持着两人相拥的姿势。
他们就这样保持了很久。哈尔没有再睡着，巴里也没有。
他们好像都失眠了。
夜深了，周遭也安静了。邻居的歌声彻底消失了，窗外的车声也不见了。只有老式钟表的滴答声回荡在房间内，尝试隐藏两人的心跳声。
“巴里？”
“什么？”
“我记起来了。”
“记起来什么？你欠我多少钱吗？”
“不。”
哈尔难得的严肃让巴里有些意外。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喉咙里，静静地等着哈尔的下文。
哈尔把头低下去，几乎贴着巴里的耳朵。他一字一顿地说：
“闭嘴。你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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